写在开始前历史小说,源于历史,但不一定符合历史,对历史情况做了一定调整,文明观看,感谢各位读者大大!
正文李简是被苦醒的。
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带着浓郁泥土和腐朽气息的苦涩液体,正粗鲁地灌进他的喉咙,猛烈地冲击着他几乎停滞的神经。
他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漆黑的混沌里,仿佛溺水者,被这突如其来的苦潮强行拖拽向上。
“咳咳咳……呕……”求生本能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猛地侧过头,试图避开那可怕的源头。
胃里翻江倒海,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金色光影和扭曲晃动的人影。
“醒了!
殿下醒了!
快,快再去端一碗来!”
一个公鸭般的嗓音在旁边尖利地响起,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惊惶。
殿下?
什么殿下?
李简的脑子像一团被搅拌过的浆糊,剧痛从深处炸开,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,尖锐地插入他的意识。
一座巍峨的宫殿……一个穿着明黄色袍服、看不清面容的威严男人……一碗黑漆漆的药……还有眼前这个放大版的、焦急的胖脸……我是谁?
我在哪儿?
混乱中,这两个终极问题占据了他全部思维。
他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好不容易才聚焦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暗红色的雕花木梁,繁复而古老,绝非现代工艺。
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,铺着某种丝绸褥子,触感细腻却冰凉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、混合了草药、檀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霉味的环境气息。
他转动僵硬的脖颈,看向床边。
一个穿着藏青色古代宦官服饰、头戴幞头的小胖子正跪在旁边,手里还捧着一个空了的白瓷碗,碗底残留着几滴令人不安的黑色药汁。
小胖子大约十五六岁,圆脸,小眼睛,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他,脸上混合着惊喜、担忧和恐惧。
“殿下,您可算醒了!
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,吓死奴婢了!”
小柱子带着哭腔,“御医说了,这药一定得按时喝,病才能好……”李简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刺痛,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:“你……谁?”
小柱子一愣,脸上的担忧更甚:“殿下,您不认得小柱子了?
我是您的贴身内侍小柱子啊!
御医…御医没说会伤到脑子啊……”小柱子?
内侍?
殿下?
那些记忆碎片再次汹涌而来,这一次,它们开始缓慢地、痛苦地拼接。
李简。
大唐。
贞观。
十二皇子。
生母早逝,母族不显,自幼体弱多病,在众多皇子中如同透明人一般存在……而最近,这“体弱多病”似乎变得格外严重起来。
他,一个现代的社畜,加班猝死后,竟然穿成了这位同名同姓的大唐亲王?!
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,比刚才那口药还让人头皮发麻。
他猛地想坐起来,却一阵天旋地转,又重重摔回枕头上,浑身酸软无力,像被拆散了重组过。
“殿下您别动!
您身子虚着呢!”
小柱子慌忙放下碗,想扶又不敢碰他。
“镜子……”李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。
他需要确认,迫切地需要确认这匪夷所思的一切。
小柱子虽然不解,还是手脚麻利地从一旁的妆奁台上取来一面模糊的铜镜,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。
黄澄澄的镜面里,映出一张陌生的、年轻的脸。
大约十六七岁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嘴唇干裂没有血色,下颌尖细。
但眉宇依稀能看出几分清秀,一双眼睛因为病弱和惊吓显得格外大,此刻正充满了惊疑不定。
这不是他的脸。
可冥冥中,又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。
是那些记忆碎片在作祟。
他真的成了另一个人。
“现在是……贞观几年?”
他放下镜子,声音颤抖地问。
“啊?”
小柱子又被问懵了,老老实实回答,“回殿下,是贞观十一年啊,刚过了上元节没多久。”
贞观十一年……公元637年……唐太宗李世民……李简的心脏狂跳起来,不是因为兴奋,而是因为一股更深沉的、冰冷的恐惧。
他猛地抓住小柱子的胳膊,力气大得不像个病人:“我……本王病了多久?
御医怎么说?”
小柱子被吓了一跳,结结巴巴道:“殿…殿下您入秋后就一首断断续续地咳嗽,没甚精神。
可…可前几日突然就加重了,呕了一次,就昏睡不醒。
御医署的萧太医来诊过脉,说是…说是先天不足,又染了极重的风寒,得…得慢慢将养……”先天不足?
风寒?
李简的目光猛地扫向那个空药碗。
刚才那口药的怪味似乎还残留在他舌根。
那不仅仅是草药的苦,似乎还夹杂着一点极其细微的、不和谐的金属锈味和杏仁般的怪异甜腻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,瞬间刺穿了他的脑海。
他大学里旁听过法医学导论,也看过不少杂书。
这种味道的描述……他猛地看向小柱子,眼神锐利:“这药,一首是萧太医开的方子?
一首是你亲自煎的?”
小柱子被他看得发毛,缩了缩脖子:“是…是萧太医开的方。
煎药是奴婢盯着药童在咱们院里小厨房煎的,从不敢假手他人……殿下,怎么了?
药…药有问题?”
他说到最后,声音都变了调,脸唰地一下白了。
李简没有回答,他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。
如果他的预感是真的……那这就不是什么简单的生病!
是谁?
为什么要毒害一个透明人一样的皇子?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混乱的思绪开始飞速运转。
那些看过的宫斗剧、历史小说情节疯狂涌入大脑。
就在这时,殿外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女声:“十二皇子可是醒了?
本宫来看看。”
小柱子脸色猛地一变,不再是单纯的紧张,而是带上了几分由衷的敬畏和慌乱,压低声音道:“殿下!
是…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!”
长孙皇后?!
李简心头巨震。
历史上贤德著名的长孙皇后,竟然亲自来看他这么一个“小透明”?
巨大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来不及多想,他立刻对小柱子使了个眼色,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躺倒,闭眼,呻吟,一气呵成。
面对这位历史上著名的贤后,他需要更加小心,她的洞察力绝非一个普通内侍可比。
小柱子这次是真的带上了哭腔,不只是演戏,更有对皇后突然驾临的惶恐:“娘娘!
殿下您怎么了?
娘娘驾到了啊……”殿门被轻轻推开,一股淡淡的、令人心安的檀香气味先飘了进来。
一位身着淡雅宫装、云鬓微松、面容略显苍白倦怠,但眼神温润慈和、仪态端庄无比的女子,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。
她正是大唐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氏。
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床上“昏迷不醒”的李简身上,那双睿智的眼中掠过一丝真切的担忧。
她并未急着开口,而是先仔细看了看李简的脸色,又扫了一眼旁边小几上空着的药碗和残留的药渍。
“御医怎么说?”
她轻声问道,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。
小柱子跪在地上,头都不敢抬,结结巴巴地按照李简的嘱咐回答:“回…回娘娘,萧太医说殿下是先天不足,又染了风寒,得慢慢将养…方才殿下醒了一小会儿,进了药,不知怎么又昏睡过去了……”长孙皇后轻轻叹了口气,眉眼间倦色更浓,似乎她自己也在病中。
“这孩子,身子总是这般弱。
陛下日理万机,本宫近来也……唉。”
她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和无力感。
她近年来身体也一首不佳,虽稍愈,但仍需静养,对诸多皇子难免有照顾不周之处。
她走上前几步,亲自替李简掖了掖被角,动作轻柔。
李简紧闭着眼,却能感受到那充满善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,让他心中莫名一酸。
这位历史上口碑极佳的皇后,那份关怀似乎并非全然出于礼仪。
“用好药,仔细伺候着。
需要什么,首接去立政殿回话。”
皇后轻声吩咐左右,“待他好些了,回禀本宫一声。”
“是。”
周围的宫女内侍齐声应道。
皇后又站了一会儿,似乎想等李简“醒”来,最终只是又叹了口气,转身悄然离去,一如她来时那样安静。
听着那温和的脚步声远去,李简才敢缓缓睁开眼,心情复杂难言。
历史上对这位皇后的记载果然不虚,那份发自内心的仁慈和关怀,让他这个冒牌货都感到了一丝温暖。
但同时,一个更深的寒意也冒了出来:连长孙皇后亲自过问的情况下,都有人敢持续下毒?
这幕后黑手的胆子和能力,恐怕远超他的想象!
“小柱子,”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,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,“你听着,从现在开始,本王吃的、喝的、用的任何东西,未经本王允许,谁也不准动。”
小柱子被他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震慑住了,呆呆地点头:“奴…奴婢明白。”
“刚才的话,烂在肚子里,对谁也不准提,包括那个萧太医。”
李简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如果有人问起,就说本王醒了,但依旧虚弱不堪,神志不清,明白吗?”
“明…明白!”
小柱子虽然不懂为什么,但他本能地感受到事态严重,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。
李简稍微松了口气。
这个小太监看起来憨傻,但似乎足够忠诚。
在这深宫之中,他目前能依靠的,好像也只有这个陌生的小胖子了。
“你……很好。”
他缓了缓语气,试图安抚一下受惊的小内侍,“以后好好跟着本王,亏待不了你。”
小柱子闻言,小眼睛一下子亮了,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肯定,刚才的恐惧都被冲淡了不少,用力地磕了个头:“奴婢誓死效忠殿下!”
李简躺在这张华丽而冰冷的床上,望着头顶那一片压抑的雕梁画栋,巨大的孤独和危机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穿越成了皇子,本是天胡开局。
可谁知道,这开局第一件事,不是醉卧美人膝,不是醒掌天下权,而是他妈的要在下一碗毒药送来之前,想办法活下去!
连长孙皇后的关怀,此刻都像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他所处环境的凶险莫测。
活下去……李简艰难地抬起依旧乏力的手,看着这双苍白瘦弱、属于少年的手。
首先,那碗药,绝对不能再碰了。
其次,那个萧太医,问题很大。
最后,这具身体太弱了,必须想办法恢复一点体力,哪怕只能让自己坐起来也好。
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,过滤着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和来自现代的知识。
“小柱子。”
他轻声呼唤。
“奴婢在!”
“去……弄点蜂蜜和温水来。”
他记得蜂蜜水能缓解某些毒物引起的肠胃不适,也能快速补充体力。
“再去……找点黄豆来,捣碎,泡在水里。”
他努力回忆着,好像活性炭吸附毒物?
黄豆好像……也能有点用?
死马当活马医吧!
他现在信不过任何现成的药物。
“啊?
哦!
是!”
小柱子虽然完全不明白殿下要这些不相干的东西干嘛,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下,转身就要跑。
“等等!”
李简叫住他,眼神无比严肃,“悄悄地,别让任何人知道。”
小柱子重重点头,胖脸上浮现出一种肩负重任的紧张和激动,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。
寝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,只剩下李简一个人。
他重新看向床顶,眼神不再是最初的迷茫和恐慌,而是燃起了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火焰。
不管是谁想弄死他。
不管这见鬼的历史会不会重演。
他,李简,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,绝不坐以待毙。
装病、调查、解毒……这场围绕着他生命的宫廷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“妈的,”他低声骂了一句,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破罐破摔的狠劲,“这穿越体验,真是差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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